与此同时。
电视台大楼外,华灯初上。
陈宇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,肩上扛着那个此刻价值五百万的蛇皮袋。晚风吹起他洗得发白的T恤下摆。系统的倒计时在脑子里冰冷地跳动着:
23:45:32…31…30…
他摸出那个屏幕布满蛛网裂痕的旧手机,屏幕自动亮起,显示着一条刚刚弹出来的短信:
【XX银行】您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xx:xx转入2,500,000.00元,余额2,500,000.00元。附言:硬核慈善启动资金系统托管)。
他看着那串长长的零,又看了看眼前川流不息、行色匆匆的人群。疲惫感再次涌来,但一种更深的、近乎破罐破摔的平静,压过了所有情绪。
撒钱?怎么撒?从谁开始?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?这些问题盘旋着,却无法激起他心中更大的波澜。他只知道,肩膀上这袋子东西,必须在明天这个时候之前,消失。
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空气,迈开脚步,拖着那个沉重的蛇皮袋,融入了霓虹闪烁的人潮之中。
身后,月月和两个助理,以及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壮汉,正远远地跟着。他们脸上神色复杂,既有王海涛指令下的无奈,又有对眼前荒诞剧目的好奇。摄像师的镜头,无声地对准了陈宇和那个灰扑扑的袋子,忠实记录着这场“道德绑架”的序幕。
蛇皮袋的粗粝边角硌着陈宇的肩膀,五百万现金的重量沉甸甸的压着骨头缝。晚高峰的人潮像浑浊粘稠的河水,裹胁着他向前涌动。西装革履的白领、背着书包的学生、提着菜篮子的老人……一张张疲惫或麻木的脸孔在霓虹灯下快速闪过,没人多看这个拖着破袋子的年轻人一眼。
23:30:15…14…13…
系统倒计时在脑子里滴答作响,冰冷得像秒针扎着神经。
陈宇停下脚步,站在十字路口一家灯火通明的快餐店门口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里,暖气开得足,映出里面捧着汉堡薯条、有说有笑的人群。一个穿着单薄外卖服的小哥把电动车歪在路边,正对着手机屏幕点头哈腰,冻得通红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:“……王哥,再宽限两天,就两天!孩子下个月补习费……”
陈宇的目光在那张写满焦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。他拉开蛇皮袋的拉链,手伸进去,摸到一捆捆扎得死紧的钞票边缘。他抽出一捆,掂了掂,崭新的纸币边缘有点割手。
他没犹豫,径直朝那个外卖小哥走去。小哥刚挂断电话,脸上愁苦还没散去,正搓着冻僵的手,准备跨上电动车。
“拿着。”陈宇把那捆用银行白色封条扎好的钱(正好一万块)塞进小哥怀里。动作快得像是随手递出一张传单。
外卖小哥下意识地接住,低头一看,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汉堡。他看看怀里那沓厚厚的、红得晃眼的钞票,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穿着旧T恤、面无表情的年轻人,舌头彻底打了结,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: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“给孩子交学费。”陈宇丢下五个字,转身就走,拉上蛇皮袋拉链,继续拖着袋子汇入人流。
“哎!兄弟!大哥!这……这不行啊!太多了!您……”外卖小哥反应过来,攥着那捆钱,像是捧了个点燃的炸药包,慌慌张张地追了两步。可陈宇的身影已经被人潮吞没。他站在原地,看着怀里那一万块,又看看陈宇消失的方向,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,懵了。
远处跟着的月月和摄像师也懵了。摄像师手中的镜头微微晃动,差点脱焦。月月嘴巴微张,半晌才发出气音:“真……真撒了?”
第一笔散财:10000元。目标:外卖员(子女教育)。道德指数评估:良。系统提示音毫无感情地响起。
直播间里瞬间炸开:
【卧槽!真撒?一万块?就这么扔出去了?】
【外卖小哥都傻了!哈哈哈哈!女神牛逼(破音)!】
硬核慈善!真·硬核!连个塑料袋都不给!直接塞怀里!
【这操作太野了!看得我心肌梗塞!】
【王海涛在后台怕不是要气出脑溢血!这特么是直播行为艺术吧?】
【我聋了?我瞎了?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?】
这小哥估计得失眠一晚上,怀疑人生。
陈宇没停。他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,目光在汹涌的人潮里快速扫描。下一个目标是一个蜷缩在银行ATM机旁避风的流浪汉。老头裹着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,面前放着一个豁口的搪瓷缸子,里面零星几个硬币。
陈宇走过去,拉开袋子,又抽出一捆,俯身放进那个搪瓷缸里。
钞票砸在硬币上的声音很沉闷。
老头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抬起,看到缸里那厚厚一沓红票子时,整个人剧烈地哆嗦了一下,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,像是要把肺咳出来。他死死盯着缸里的钱,又看看陈宇,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惊恐和难以置信。他颤抖着伸出手,想去碰那堆红色,又像是碰了会烫手一般,猛地缩了回去。
“买件厚衣服,吃顿热乎的。”陈宇说完,拉上袋子,转身离开。
第二笔散财:10000元。目标:无家可归者(基本生存)。道德指数评估:优。
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疯了,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月倒吸一口凉气,捂住了嘴。摄像师的镜头死死跟着陈宇,手却有点抖,镜头画面也跟着晃了几下。
陈宇的脚步更快了。他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,在冰冷的人潮中激起一圈圈混乱的涟漪。
他看到一个蹲在路边哭泣的女人,面前摆着“救救孩子,重病无钱医治”的纸板。陈宇走过去,没等女人反应,一捆钱便重重地放在了纸板上。女人猛地抬头,泪眼模糊中,一叠厚厚的红钞票赫然入目。她想说什么,陈宇已经转身。